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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最后去从前就爱吃的一家老字号吃了顿饭,又一起散了会儿步。谢云流搬家折腾了一天,两个大人依次洗过澡,简单收拾了一下以后时间也不算早,李忘生躺在床上看了会儿手机,已经开始打呵欠。

    “困了吗?”

    “嗯,有点。师兄忙你的,不用管我。”

    “我也有点累了,那关灯睡了吧。”

    “好。”

    李忘生稍稍舒口气,坦诚而言,他心中其实并没有做好准备要和谢云流做那事。听到只是单纯盖被子睡觉,心道总算是逃过一劫。

    然而很快他也觉得这也算不得轻松了。

    他们很小的时候就睡在一张床上过,谢云流从小睡觉不安分,睡得四仰八叉,好好一张睡两个孩子绰绰有余的双人床,李忘生被他挤到角落,将将只剩一个能翻身的位置,就要被挤下床。两人一起盖的被子也被谢云流抢了大半,霸道地卷在身下也不肯让给李忘生。

    李忘生半夜被冻醒,抢是抢不过谢云流,他也不好意思摇醒谢云流,只能蜷着身子把衣服盖在身上勉强取暖,困得遭不住了,才昏昏沉沉陷入半睡半醒中。

    一觉醒来,李忘生不出意外冻感冒了。

    倒是没有严重到发烧,但李忘生声音哑了,说两句话就咳两声,看着可怜兮兮的。李忘生自然不会怪他什么,但谢云流愧疚极了,连着给李忘生带了一周零食。

    再后来谢云流就坚持要抱着李忘生睡了,他认为这样他能盖多少被子,李忘生就能盖多少,简直是天才的想法。

    李忘生开始并不太习惯,谢云流体温偏高,和他抱在一起像抱了个暖炉,两人呼吸交叠在一起,让他觉得闷得厉害,有些喘不过气来。

    再后来就是两人恋爱,滚在床上做更多让体温升更高、让李忘生更喘不过气的事。

    但渐渐他也离不开这样的温度了,至于谢云流刚走的那些时日里,李忘生几乎觉得一个人的被窝冷得睡不着。

    他们重逢以来除了发情期再也没从前一样平静地躺在床上,发情期那种丧失理智只剩情欲的特殊时间是一回事,如今两人清醒着,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发情期时李忘生自己体温也高,倒没有觉得谢云流太热,如今身体处于平静的状态,身旁的谢云流热烘烘的,几乎觉得灼得人发烫。

    谢云流还是习惯性地把他圈在怀中紧紧抱住,李忘生久违地体会到那样喘不过气的感觉,

    好像只大狗黏在自己身上。

    李忘生脸上跟着烫起来。

    “你小时候还叫我哥哥,”谢云流倒没有觉得什么不对,他闭着眼,怀中抱得满满当当,那股熟悉的味道和温度已经让他往香甜的梦乡里踏入半只脚,声音在安安静静的夜里也不算大,“再叫一声?”

    李忘生没应。

    “乖乖,”小时候大人是这样叫李忘生,于是谢云流偶尔也学着这样仗着兄长的身份逗他,“叫我哥哥?”

    李忘生闭着眼,还是没说话。谢云流估摸他睡着了,他也不是那么在乎,在彻底睡死过去之前挣扎着摸了摸李忘生发梢。

    “晚安。”

    屋里只剩规律的呼吸。

    李忘生怦怦跳着的心总算跟着逐渐归于平静,明明刚才还困得很,谢云流随意两句玩笑话,他闭着眼也半晌没睡着。

    李忘生索性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眨了眨眼。

    他自己睡姿老实地平躺着,谢云流侧着身抱枕一样抱着他,李忘生努力克制自己,不要侧过头去看,最终还是忍不住,偷偷瞟了他一眼。

    谢云流睡梦中的模样总算不那样锋芒毕露,睫毛纤长,额上的发软下来,覆在脸上,看着像一个对他充满眷恋的大孩子。

    只这样斜斜一眼,李忘生顷刻间猛然生出蓬勃的怜爱和保护欲,想要安慰地吻他一下,想凑到他颈窝闻他的味道。

    李忘生愿意付出一切,只希望他的师兄能够得偿所愿,能够幸福快乐。

    但他转念又有些莫名的难过,大概是知晓那些幸福快乐都与他无关。他除了这具身体或许暂且还有些用处,身上似乎也没有什么谢云流想要的,他的一厢情愿都只是些对方厌弃的、不愿接受的适得其反。

    李忘生只好在眼睛酸涩之前又阖上双眸。

    于是谢云流这样在李忘生家住下来。

    两人在生活习惯方面曾经已经磨合得很好,如今也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只除了两人都从时间相对自由、还因为是同一个实验室常常泡在一起的学生变成了只能晚上见面的社畜。

    另一方面,李忘生也不可能完全舍下洛风,也只是把孩子留在父母家睡,下班依然照常去接洛风,然后送到父母家里,和父母一起吃顿饭,陪着洛风玩到九点钟睡觉,再赶回去陪谢云流。

    谢云流心疼他这样每天折腾来折腾去劳累,又提过几次让他把孩子接回来,但李忘生坚持如此,谢云流想着也不急于一时,李忘生是个慢热的性子,慢慢来,总有一天他能过上一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纯阳是多年的老企业,日常工作事务按部就班,李忘生工作效率高,从前为了接孩子就养成尽量不加班的习惯。倒是谢云流,刀宗刚刚在这边建了分公司,事情杂务多得要命。反正李忘生每天九点多十点才回家,谢云流索性留在公司吃完食堂加班工作,按着时间回家,也有时他在外应酬,或是心血来潮,要李忘生来接他。

    两人工作日里都抽不出时间做饭,偶尔谢云流加班加得饿了,会下厨煮碗面,只有周末才能一起去逛逛超市,回家做顿丰盛的。也有那么几次,谢云流闲得没事,又不想工作了,心血来潮自己跑去超市大买特买,把李忘生空荡荡的冰箱塞得满满的,这样的生活气息让他产生满足感和家的温馨感。

    谢云流拿做饭当解压方式,给李忘生做第二天的便当,等着李忘生夸自己手艺,等着他的宝贝点菜。可惜李忘生并没有什么表示,谢云流做什么他就照单全收,不发表任何负面意见,谢云流问他,他也只干巴巴地回答,好吃。

    谢云流说不出的别扭,看在李忘生吃得很乖的份上,他勉强满意,打着要想征服一个omega的心,就要先征服他的胃的小算盘。

    等李忘生到家,谢云流把他第二天的便当盒装好递给他,唇瓣贴到李忘生嘴角,低声问:“报酬?”

    于是李忘生又将那道具一样的便当盒顺手放到玄关,顺从地和谢云流接一个吻。

    有时候也难免擦枪走火。

    李忘生心里劝自己,不是早明白师兄是要什么么,早答应他的,有什么好再推托犹豫的。

    他心里依然对情事有抵触,生理上的痛还好说,他更怕谢云流突然翻脸,又侮辱诋毁他恬不知耻、yin荡下贱,于是除了谢云流主动想要,决不敢情感上和谢云流再有什么暧昧,让他误会自己蓄意勾引。

    两人那么多年的默契,谢云流气了他那么久的木头呆子,他哪里还听不懂谢云流哪句话是等着要他夸,要他作为师弟,他倒是能把谢云流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只是如今两人的关系,好像李忘生再说什么好话,都有意图霸占的嫌疑。

    比起越过那条线,引起谢云流反感的风险,李忘生宁愿闭上嘴,什么也不再多说。

    好在情事上谢云流也没再让他痛过了,他该感谢谢云流甚至还好心地赋予他快感。

    那毕竟是他心理眷恋、rou体熟稔的alpha。

    李忘生压着声音,用急促的呼吸和大口的喘息来掩盖呻吟。没有了发情期的借口,他如今连腿张开的角度也心存顾虑,幅度太小担心谢云流不够尽兴,太大又难免有勾引嫌疑,费劲地腰上发力,自己支撑着,不敢再将腿盘到身上驰骋的alpha身上,更不敢抱着他,只好双手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

    李忘生这样门户大开,连下意识的防御躲避都尽量克制,于是连绵不断的快感潮水一样席卷而来。酸和胀糅杂在一起,在小腹处堆积,李忘生被弄得手指和脚趾都下意识蜷起来,连眼睛也通红。

    他越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谢云流越是想再欺负他欺负得狠些。

    李忘生终于受不住,他不愿再在谢云流面前落泪,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和爱欲膨胀到极点,发泄不出,只好凝练成两个最不出格、最挑不出错误,又最缱绻连绵、千回百转的字眼:“师兄,师兄……”

    “乖,乖。”谢云流听得心满意足,搂着人腰背抱起来,皮肤紧紧贴着,将性器插得更深,揉着他绵软的臀啄吻他,从他口中牵出靡乱的银丝。

    “师兄在,师兄在。”

    谢云流的体温要高一些,李忘生被他抱在怀中,被激得一抖,只觉他像火种一样,跟着快把自己点燃。他被燃烧殆尽成那样一堆轻飘飘的灰,只能融化软倒在谢云流怀里。

    谢云流主动亲他了,那条舌顶得他上颚发麻,似乎也毒蛇一样地释放毒液、麻痹他的神经,李忘生才总算敢矜持又放荡地顺势吻上去,吮吸师兄口中的津液。

    这时候他总算能悄悄瞒过自己的大脑,自己骗自己,谢云流还爱他,还想要他。

    谢云流停下身下的动作,只反复地抚摸李忘生,认真地和他接吻。

    “要我轻些么?”

    李忘生眨了眨眼,没有作声。

    他内心盼着谢云流动作再重些,让他腰臀都彻底酸软麻痹、让他灵魂出窍,就不用再考虑怎样的姿势才是合适的、怎样偷偷爱他才是恰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