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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之事最难不过两字——”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抬了眼帘朝人看去,口中是跟着一句:“‘强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我二人又能逃到哪里去?”“这么多年,你好不容易才坐上如今这个位置,日后前程必定无限,又何苦非要强求于此白损了这锦绣前程——”霍令仪说这些的时候一直都看着柳予安,自然也发觉了他怔忡的神色,她的面上仍旧没有什么变化,心下还是化开了一道叹息。她把自己的手从人的手中抽了回来,而后才又看着人淡淡说道:“等过了今夜,你便会想明白了…”“晏晏…”柳予安终于回过了神,他似是想再去握一回她的手,只是还不等握到那片衣角,他却先停住了。他任由那只手悬于半空,任由寒风袭满全身,他紧紧合着这双眼睛,却是过了许久,他的喉间才哑声吐出几个字:“如今这一切,是不是你所希望的?”她所希望的吗?大抵是的。这段日子,她日日夜夜都在为与柳予安的婚事而算计,即便没有今次周承棠的这回事,她也绝对不会嫁给柳予安。只是她又为何要与他说呢?说了这些,让他日后可以痛痛快快得揽着如花美眷,坐拥锦绣前程?霍令仪低垂的面上扯开一抹轻嘲,她未曾答,只是屈膝与人一礼,口中是说道:“我与世兄相识十五载,日后怕是难以相见,便于今日把此话说全吧…我愿世兄不管旧日,只问将来,亦愿你日后前程锦绣、岁月康健。”等这话说完——霍令仪便不再看人径直转身离去。小道陡峭,而她的步子却依旧沉稳,她的脊背也挺直着,有风拂过,霍令仪的裙角在空中翩跹起舞,在这荒芜一片之中成了最明丽的一道光亮…柳予安,日后你的身边会有如花美眷,会有锦绣前程,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有,只是年少时的这一段求不得,终归会牵绊你一生。前世你负我至斯,使我受尽人间苦楚。今生我又岂能让你真正坐拥如花美眷,享这岁月安好?霍令仪仰头看了看那昏沉天空,她什么话都未曾说,只是喉间却还是忍不住漾出了一声叹息…好在冬日风大,这一声叹息没一会也就消了个干净。第46章没过几日,燕京城中便又另多了一则茶余饭后的消息,却是说那文远侯府的柳世子已在今日早朝之后向天子请婚。天子为感念柳世子为人,亦在当场便下了旨把安平公主赐婚于柳予安,婚期便定在来年四月。这事本就被一直被众人所关注,没花个多少功夫便在燕京城中传播开来。一时半会——无论是那内宅后院还是这大街小巷皆有人说道此事,自然也有不少官员私下说道着“这位柳世子如今娶了安平公主,只怕日后就要飞黄腾达了…”柳予安是建昭十七年的金科状元,在这燕京城中一直都颇受人关注,只是这朝中官员有能之士素来不少,即便你再有才学,可若想一步登天却也是极难的事。可如今,柳予安却要娶这位大梁唯一的公主,日后便是那天子女婿、太子妹夫…这日后的前程自然是不可小觑的。一时之间,柳家门房处受到的拜帖却是数不胜数,大多都是这朝中官员想趁着如今柳予安尚还未曾起势先与之交好,日后相处起来也能格外多几分薄面。可这桩事落在旁人的眼中,难免又要多说道几句,尤其是那些文人学子更是作了不少锦绣文章以此来暗讽柳予安。只说他“薄情寡义,怕是心中早就有了那攀高枝的想法…”那些书生的笔可比茶楼中说书先生的嘴还要厉害几分,手中的笔一起一落便是一篇又一篇的锦绣文章,偏偏那其中的字句却又格外诛心,倒是让柳予安这“第一贵公子”的清贵名声也跟着折损了几分。…只是不管这外头的风雨如何厉害…霍令仪却依旧在这四方天地里莳花弄草,端得是一副闲适意。今日难得放了晴,霍令仪穿着一身寻常家服,这会正站在窗前弯着一段脖颈修剪着几株红梅。自打上回从红枫林归来之后,霍令仪也算是了了一桩心头事,平素行起事来自然也多了几分舒坦,她先前方召见完府中并着外头的几个管事、掌柜,便又让人去梅林折了几枝梅花,这会便亲自修剪着这些红梅的枝节。寒冬天日…虽然还未曾落雪,可这红梅却已开得格外鲜艳。霍令仪一面低头修剪着枝节,一面是朝红玉手中握着的折子漫不经心得看去一眼,口中是平平跟着一句:“第几封了?”“已是今儿个第十七封了…”杜若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把那手中的折子打开,念着上头的署名:“这是吏部尚书家的那位徐姑娘给您送来的,说是办了个茶话会。还有这封是永庆侯府家的四姑娘送来的,说是家中的红梅开得好邀您去赏花…”她连着说了好几封,才又抬了脸疑声说道:“这几位姑娘往日最不喜与您来往,今儿个却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觉着郡主出了这样的事,趁此机会来笑话郡主?可眼瞧着那折子上的这些言语,倒也不像是有这番意思的。霍令仪耳听着杜若口中的疑惑,喉间却是漾出了一声轻笑。她仍弯着一段脖颈,眉目也很是温和:“不过是觉得如今我与她们‘同病相怜’罢了。”柳予安名声在外又生了那样一副好皮囊,自来就受人欢迎,往日这些人不喜她,这当中自然有嫉妒她在城中的名声,却也有几分是因为嫉妒她和柳予安走得近。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们心中自然也对她生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这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其实就是这样,尤其是这些名门贵女们…若是你处处比过她们,那自然也对你生不出几分好感,可当有一日你处于弱势的时候,那些往日再不喜欢你的人也免不得要为你抱几声屈。不过不管她们是真的好意还是别有用心,她却没有这个心思陪着她们一道赏玩。“你过会让人去回了吧,只说我近来身子不舒服,就不去了。”等到这话一落,这瓶中的红梅也已修剪得差不多了,霍令仪放下了手中的剪子跟着是取过一旁置着的帕子擦拭了一回手,口中这才跟着问着一句:“红玉人呢?一早上也没瞧见她。”杜若正要把剪子收进绣篓中,闻言却是一顿,等过了有一会功夫她才轻声答道:“早间那外头的消息传进府中的时候,院子里的几个婆子、丫头嚼了几句舌根正好让红玉撞见了…”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扶着霍令仪回到软塌上,跟着才又说了一句:“这会估摸着还在院子里惩戒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