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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绳刑(上)(虐女主啦,慎看哟)

    闷热、干燥、肢体疲累。

    一个时辰可以过得很快,也可以过得极慢。

    青娘手臂一下重似一下,就快濒临临界点的时候,身前那宫娥道:“好了,到时辰了,可以停了!”说罢急急转身先出去了。

    青娘颓然软倒,扶着石臼喘息。她这一年多来被江家兄弟及励帝养得太过娇嫩,乍一劳作,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门外乱糟糟的,呼啦啦进来五六个宫人,团团围着青娘。她勉强抬头,见面前一个绿衣宫娥有些眼熟,略一思索,记起刚入暴室,她便来过一回,而她当时看自己的眼神,异常奇特。

    一旁嬷嬷谄媚着上前道:“张掖庭,您来这儿是......”

    宫娥身后,一着紫衫的健壮内监上前,细细端详两眼,点头称:“不错,虽未见过,瞧这身段儿长相,也不做他想了。”说罢挥一挥手,两个内侍上前架起青娘,就往外走。

    至院中,枕凤遣来的嬷嬷还未走,见状不由上前拦阻,“老奴是齐王府教养嬷嬷韩氏,奉王妃之命督看陆婉侍受刑,不知你等受何人之命、要带婉侍去哪儿?”她知对方人多势众,掖庭令也身处其中,不由仗势说话。

    那绿衣宫娥上前一步,脸上带笑,说出的话却句句诛心:“此处乃永安六宫之所在,韩嬷嬷若想耍威风,不妨等来日你家主子入了大明宫再说!”

    “你——”

    “还愣着干什么?韩嬷嬷犯口言、大不敬,立刻押入暴室!”

    这宫娥面容憔悴,气势却非同一般,正是先前翠微宫贴身服侍舜昌夫人的湄潭。只她如今是狐假虎威,说了这话后,众人俱看向掖庭令。那张内监垂眸思索片刻,点一点头,这才有人上前,将韩嬷嬷同两个宫娥押入暴室。

    “完了、完了,王妃这下可闯大祸了!”韩嬷嬷身不由己,眼睁睁瞧着青娘被架出院子,拍腿大叫、悔之晚矣。

    ......

    期恪出了崇明门,便飞马赶往齐王府。奈何齐王今日与秦王相约往西山狩猎,一大早便出城了。期恪略一思索,一面赶往成国公府,一面派人追去城外,将此事告知齐王殿下。

    他知励帝如今顶着朝上压力,是忍了心痛才决意送青娘回宫,实不忍惹他烦心。又思忖此番之事,只是枕凤一时之愤,并非后宫争宠的阴暗手段,便先按下,没有派人前往久仪园禀告。

    至成国公府后,期恪问及枕鸿所在,不耐等待,大步闯去了四宜楼,将前后因果一一道明。枕鸿骤然出了一身冷汗,道:“为今之计,唯有请祖母先去齐王府,斥过小妹,与她阐明厉害,叫她入宫救人!”

    彼时天已大亮,许氏与枕流正与太夫人一处用饭,听闻此事俱是大惊失色。太夫人最是知晓其中利害,心忖青娘入了六宫,便如狼入虎口,众妃嫔积攒了半年多的怨愤一旦发作,只怕......

    她急匆匆换了入宫的吉服,便去了齐王府。哪知枕凤是个一根筋的,如今人在气头上,不管祖母如何骂、娘亲如何劝,都不愿入宫解救,满口骂着“贱人活该”,气得枕流攥了拳头欲揍她。

    如此这般,枕凤便更不肯了。

    枕鸿心中发急,早安排人递了成国公太夫人进宫的牌子,只是需等宫中回复才可,这实在没有法子,只得使了银子一催再催。期恪早耐不得,焦心烧肺骑了快马出城去寻齐王。

    如此两边折腾了又是一个多时辰,待枕凤终于愿携祖母母亲同往六宫时,齐王、秦王也与期恪一同奔马至宫门前。

    外臣不得入六宫,枕流与枕鸿心焦如焚,也只能在宫外等待。皇帝不处六宫,期恪入宫也是违例,只他有禁军统领的身份,又身兼护送青娘之责,秦、齐二王商量了,叫他解了佩刀,一同入宫。

    枕凤得祖母说教,又被齐王悄悄埋怨,心中早怯了大半,待坐在昭惠夫人的长信宫,听派去暴室的人回禀说并未找到青娘时,她不由大大傻了眼。

    “我......我......”枕凤看大家都用怀疑的眼神望着自己,急得“哇”一声哭了出来,“我真的只罚了她一个时辰的舂米......只罚了一个时辰的舂米!”

    ......

    浣衣局与暴室一东一西,宇文俪被贬后,便在此处持织洗之作。湄潭与翠芽是宇文俪陪嫁入宫,最忠心不过,燕禧之事后被打发到浣衣局做苦役,翠芽受不过磋磨,很快便病逝了。

    再后来宇文俪贬入永巷,每日需习织洗、舂米之劳,湄潭多方打点,逼不得已委身于掖庭令张内监,才使宇文俪稍得安生,在浣衣局后头的巷道内独居一屋,不必与众人挤通铺。

    因背光,屋子白日里也是乌漆嘛黑的,青娘抱膝坐于地下,微阖双眼,对周遭全然漠视。湄潭见她虽憔悴虚弱,衣衫褶皱不堪,却面色平静,丝毫不见惊慌,不由又恨又敬,锁了门出来,绕过宫墙来寻宇文俪。

    宇文俪此时在浣衣局后院晾晒衣裳,角落里立着一位宫装女子,正是万寿节那日被贬的管淑仪、现如今的管常侍。

    湄潭挽了衣袖,上前替了宇文俪,好叫她与管常侍说话。

    “你出手倒利落,还和从前一样!”管常侍笑赞。

    宇文俪嗤的一笑,仰脸望了四周天地,“和从前一样?是你一样、还是我一样?”

    管常侍面色一僵,不满道:“我没工夫跟你说闲话,你且说将人带到这里预备怎么办吧,现如今杨婕妤和昭惠夫人那边都热闹起来了!”

    宇文俪道:“哼,管她们怎么热闹,我自清静我的罢了!这浣衣局成天冷潮潮的,何曾有过宫里的热闹?怕有的,只是宫里的暗箭罢了!”

    宫人洗衣裳,从来用的冷水,何况被贬来的罪妇?若非皇后被励帝打发去陵宫抄经,宇文俪早便被磋磨死了,哪还活得到今天?

    管常侍见院外人来人往,并不敢多待,道:“你且说如今要如何应对吧?那人刚失宠,又不知道其中原因,宫里大多都在观望,只有你急巴巴出了手,被他们搜到了可不是好玩的!陛下若怪罪下来......”

    “我如今还怕什么陛下怪罪,倒是你......”宇文俪一笑:“是了,你被贬只因陛下一时恼了你罢了,虽说机缘渺茫,但复宠到底还有希望,我就不同了,我姓宇文......”

    管常侍脸色难看,便听那宇文俪转了话头,“罢了罢了,到底我们从前同在一个宫里住过,我便成全了你的机缘!”

    “那姓张的管着掖幽庭,多少有点本事,昭惠他们一时半刻也找不到这里来。陛下毕竟在园子里,便得了消息也迟了。等我将人收拾得差不多了,哼......”她拍着管常侍的肩,笑容阴冷。

    不待宇文俪说完,管常侍已知自己该做什么。不过是适时放出消息,引人来解救罢了,此番若能趁势立功,便可重得陛下宠爱!

    她刚一笑,便听宇文俪又道:“其实这也是你一开始的打算吧!要不然,怎不见永巷其他人巴巴儿地跑来,告知本宫陆氏受罚一事呢?”

    宇文俪虽则落魄,到底承宠多年、纵横六宫,此刻端起架子来,依旧是昔日威风一时的舜昌夫人。积威之下,管常侍不由弱了气势,僵着脸道:“你......你想怎么样?”不由暗自后悔不该亲自出马,若宇文俪到时攀扯上自己,那还能落得什么好?

    “放心,不是说了本宫要成全你么!”宇文俪笑呵呵的,慢条斯理道:“本宫既不会拉扯你,也不会弄死她......”

    “本宫是要叫她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六宫忙乱一整日,在掖幽庭什么也没问出来。枕凤留下的韩嬷嬷和两个宫娥倒是放了出来,只受刑颇重,一时吊着命罢了。

    期恪见状,当即遣人去了久仪园,请旨搜宫。杨婕妤急怒攻心犯了病,回宫吃了药睡下,让太夫人携许氏先回府休息,留枕凤侍疾。昭惠夫人被儿子秦王劝着,特许了期恪先行带内侍在宫内搜查线索。

    另一边,掖庭令张内监久在宫闱,不晓得禁军手段,见长信宫动静弱了,一时便觉高枕无忧,带两个小内侍趁着夜色便去了浣衣局后巷。

    青娘饿着肚子,在漆黑的屋子里几乎是睡了一天,恍然听闻门板开合声,睁眼便见陆续进来了四五人。

    宇文俪白日忙碌时,满心想的都是入夜后如何折磨她。此刻从袖中抖出一条鞭子,“啪”一声甩开,鞭梢正正落在青娘脚边。那上头冰蚕丝闪过星点银光,青娘眼睫微颤,慢慢抬头看她。

    “认出来啦?说来本宫当日迁宫至此,就只随身带了这一个物件儿呢!”宇文俪蹲下来,慢慢理着鞭绳,笑道:“不错,昔日在燕禧宫,正是本宫叫郑嬷嬷故意折辱你的!”

    青娘静静看她片刻,并无反应,重又低下头去。

    宇文俪只觉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咬牙抬起她下巴啧啧称叹:“这般狼狈,却也面赛芙蓉、明眸皓齿,一派楚楚之态,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啧,也难怪表哥会为了你~来难为我!”

    手一甩,青娘被她打得偏过脸去,昨夜刚挨了励帝一掌的左颊泛起翻倍的红,痛麻不堪。

    “你知道么,我从前调教过不少不听话的宫妃,一直都以为表哥是不晓得......经了郑嬷嬷被发落一事,我才明白,原来表哥不是不知道,只不愿跟我计较罢了!”

    “啪”一声,宇文俪一鞭甩在青娘背上,轻声道:“可是为了你,他就跟我计较了......”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

    宇文俪突得发狂,忆起昔日“骑马”之事,说一句便甩一鞭,那软杭绸和冰蚕丝织就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打在青娘背上,痛极、却并不留下多少痕迹。

    “主子、主子......”湄潭趁一个空隙抢上来扶住宇文俪,“您歇着、歇着,咱犯不着费这等力气,有好的等她受呢,您别累着自己......”

    宇文俪哧哧喘气,居高临下望着青娘,看她扑倒在地,身子团成一团,瑟瑟发颤,却并不发出任何声音。

    “你给我哭、给我求饶!求饶!!!”宇文俪眼前泛起当日自己哀哭求饶的丢人模样儿,啪啪啪又甩几鞭,但见青娘闷吭连连,颤得更重,却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来人、来人!”她跺着脚大叫。

    湄潭知道自家主子又和前几回一样发了魔障,忙抱着坐在稻草铺就的床上,柔声劝道:“主子,奴婢都预备好了,咱们不脏这手!”说罢挥挥手。

    张内监身后两个小内侍立刻扑了上去解青娘裙带。青娘脸色一白,此时才起了反应,死死抓着衣裳不放,奈何怎么都挣不过那两个力壮内侍。

    “啊——”

    凄惨至极的一声叫,青娘攥着裙带的指被生生拗折,双臂反剪了捆在背后,只片刻便被剥了裙子,将内里衬裙亵裤扒得一干二净。她光裸着两条腿被架起来,下身已然片缕不着。

    屋子中央栓了一条晾衣的麻绳,大约成人两指粗细,粗糙干燥,间隔着打了七八个绳结。湄潭立在绳侧婉声道:“好叫婉侍知道,这是宫中的‘绳刑’,专用来惩处秽乱宫闱之人。”

    她轻轻一笑,“我们先时不知,只当婉侍是良家女,后来查得了消息,却连婉侍的身都近不得,啧啧......”湄潭谆谆教诲,一副旧时大宫女的气派,“说起来,这绳刑由婉侍这般‘经历’颇多的人受着,最是应当应分了~”

    青娘惨白着脸,缩着肩膀缓缓摇头,唇中刚吐出一个“不......”便被湄潭狠狠塞了帕子,再用麻绳用力勒了、在脑后打结固定。

    “唔......”她奋力挣扎,左右扭动着身子,突得一顿,死死盯了一旁张内监,眸中极快地渗出一汪泪,流露哀求之意。

    “堵了她嘴做甚?”宇文俪在一边拍床大叫,“本宫要听这贱人痛哭流涕、惨叫求饶!”

    湄潭知道这是她主仆二人临死前的狂欢,只她多月来受内侍yin辱,早便不想活了,如今言语骗得掖庭令这般行事,也算是为自己报了仇,当下柔声哄道:“好主子,如今已入了夜,外头最是安静,若叫旁人听见,坏了咱们的好事可怎么办?”

    宇文俪阴鸷鸷盯看青娘,见她犹不死心,还在扭身挣扎,不由冷笑,“将她放上去!”